宁昭同就明白了，抬手抱了抱他，轻笑：“他是真的很喜欢你，也有心要给你铺路。得他一句‘一学者’，以后你在国内学界会少撞很多南墙，天花板也会高很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权礼都说了“没有什么问题”，要不是什么重大缺漏，这时候提出来，多少是有点不给前辈面子的意思。半分钟内没有人举手，韩非朝主持人示意了一下，缓步下台，走到宁昭同旁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小子真是……给脸不要脸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，我的话说完了，你写得很好，想得很完善，没有什么问题，”王权礼挥了一下手，“有空多给我发邮件，我有很多话跟你聊。可惜了，你心里只有妻幼子，也不愿意来我门下，伺候我这老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晓，”韩非低眉，将影子笼罩住她，“同同，我更希望他能尊重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王权礼竟然想收梅楷为徒？梅楷竟然还拒绝了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？”周围人不少，宁昭同拉着他往边上走，“怎么了，因为梅黄溪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韩非对他还算客气，合手稍稍揖了一下，脊背笔直如修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事寻你，”韩非不习惯这样压着的姿态，用了一点力把她拉出来，也不看王权礼，循着墙走出礼堂，“下午能否不出席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要跟你分享，我高兴的原因就是你啊，”宁昭同揽住他的手臂，“当时咱俩结婚，不是好多人说酸话，说我不要脸勾引学生，说你为了前程愿意伺候老女

        韩非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尊重不是别人给的，是自己挣的，”她他的手指，小声哄他，“我又不是钱，哪儿有谁都喜欢我的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君子如此，如切如磋，如琢如磨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权礼低再看了几眼，语速很慢：“是的，够全了，但是我觉得，还不够深。荀卿的文章是合时而作，合事而为的，你很多地方点到即止了，我看，大可以再深挖下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一出，底下不少人目光都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高兴就好，”韩非颔首，神情很柔，“跟我分享分享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韩非跟她一样，有一张不笑会显得有点冷峻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宁昭同一听就知，王权礼对她估计还是有些意见的，笑了笑，对台上的韩非了个安抚的手势。

        韩非应声，态度很恭顺：“囿于晚辈学力，文章还有诸多不足，还望各位方家不吝赐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个很有些年的笑话，但韩非还是被逗笑了，眉眼展开，很惹眼的模样。她心一动，有点想亲他，但周围人都看着，实在没有贼胆：“我今天特别高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时间差不多了，韩非哪怕读出言下之意也不想在台上就这种话题纠缠，稍稍颔首，示意下一位。

        年会不是博士论文答辩，这种评价多少有点失礼和突兀，但王权礼是目前整个中国哲学界不容置疑的泰山北斗，此时也没有人下他面子，只是伏严多看来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韩非略有无奈，迎上宁昭同调侃的神情：“此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几分钟后，韩非的陈述结束，主持人示意进入提问环节，王权礼第一个举起了手，拿到了话筒。

        再说难堪一些，他活了一百多年，再不需要谁的看重，只在乎她的喜乐安宁。

        宁昭同接住他探来的手，低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平展的眉，清得太过的眼睛，雪岭一样的鼻子，血色略淡的嘴。肤色太白，细纹就更看不见了，旁人乍见一张雪白平整的脸，又比着他从容过甚的姿态，总觉得有些不和谐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没有人会否认他的好看，如同见到一枚无瑕美玉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不知该怎么评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，外求什么，这些东西，你夫人很擅长的，”王权礼呵呵一笑，把手里的文章给旁边的宁昭同，“她是二的学者，最一的人，你是一的学者，人上嘛，大可以下一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全场哄笑。

        王权礼笑意更深了一些，声音还是哑的：“你这个东西，不算新，但是很完整。和你的博士论文一样，你吃透了、想明白了，就有底气，像瀑布一样，飞直下三千尺，全地倾斜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今天穿得寻常，倒是认认真真束了一个冠，俯行礼而起，有种说不出的舒展姿态，很有些抓眼。

少女倾慕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然，”韩非看着她，顿了顿，“或者，下午向主办方请个假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