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晚虞带他去五台山听寂空大师讲经，布了生死，解其桎梏，自此打开了他修行出离心之路，孟臾的出现简直是神来一笔，本来完全没有当回事的无稽之谈，到来竟然成了他全的情感投。又或许，他一直期待着在当时泥淖般的生活里能够照进一束光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更糟糕，经常一整天不吃不睡不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年多的时间，他去了南极门，世界的尽乌斯怀亚，去挪威看了极光，去了耶路撒冷，去了莎士比亚的故乡，去土耳其乘坐了热气球……但他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情绪低落，眼前时常出现扭曲割裂的色彩斑块，逃避不是办法，他竭尽全力调整，回来以后却突然变得很亢奋，直升机翔伞攀岩深潜……各种极限运动轮番上阵，受伤几乎是家常便饭，的痛楚反而能换取到情绪片刻的舒缓，他从不畏惧，潜意识里甚至在渴望……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人只有在没有希望的时候才会诉诸于莫须有的东西，比如哲学，比如宗教，比如神明――

        谢鹤逸再次开口，“之后我休学了一年，去了很多个地方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发现自己很不正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落寞和狼狈像是一把利刃，深深进了谢鹤逸的心里，他们本就淡薄的母子情变得更加别扭，加之失去许弈衡这个纽带，这题永远无解，谢鹤逸开始长居南江，很少再回北京。

        孟臾一直没作声，自责是能把人击垮的，尤其是谢鹤逸这种习惯承担一切的格。可若认真论，他要求所有人听从他的前提是，他的决定九成九的情况下都会被验证是正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国外回来以后，我看了医生，说我是双相情感障碍，治疗了一段时间，效果不太好，再之后接了佛法，接着……你就来到了我的边，剩下的事情你都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意外始于自己叛离他的这场出逃――

        江予微彻底崩溃，“如果能选，我宁愿死的是他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直到，他在赛车俱乐开车，失控将油门踩到最大，速度过快冲出跑，发动机起火前一刻，被冲上来的救援人员拖出来，没有人敢说他是故意的，但谢晚虞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，她托人找了神心理科的专家，但没有用，即便能确诊他就是由应激导致的双相情感障碍，就连自毁倾向的成因和导火索是什么也很清楚，他并不抗拒治疗，甚至非常合地服药咨询，却收效甚微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淤血消除，视力渐渐恢复，生活总还是要继续，所有人都在假装若无其事。有一天晚上，谢鹤逸半夜回去，无意间透过半掩的房门，看到江予微坐在许弈衡卧室的床上，怀里抱着他的照片，披散发，溃不成军地埋哭泣。

        谢鹤逸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越变越，他像是走进了一间全封闭的玻璃房子，被无形之中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情感联系。

在颤抖，你本不知我有多痛苦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谢晚虞厉声呵斥她，“……你是当妈的，难不该多关心还活着的人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，孟臾却很清楚从他嘴里承认这些有多难――他强势地从过往伤痕中蝉蜕而出，不再需要情绪的波峰和波谷，固执地将其恒定在一条坐标轴上，本来不会有任何人、任何事能轻易撼动他重新架构起的稳定而自洽的生活和情感模式。